手机**响起时,我正在试穿下个月订婚要穿的敬酒服。大红色的旗袍,
金丝勾勒出繁复的凤凰图腾,衬得我肌肤胜雪。镜子里的我,眉眼弯弯,
满心都是即将嫁给江川的喜悦。我们相恋七年,从校服到婚纱,是所有人眼中的童话。
电话是江川打来的,声音嘶哑,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急切。“林晚,快来市中心医院!快!
月月出事了!”月月,沈月。江川刻在心口上的那道白月光,他的初恋。
我心里的喜悦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,连指尖都泛起寒意。我握着手机,
声音有些发紧:“她怎么了?”“别问了!你快来!医生说她失血过多,急需输血,
她是Rh阴性血,血库告急!林晚,你也是……”后面的话我没听清,
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。Rh阴性血,我们国家俗称的“熊猫血”。我和沈月,
竟然是同样罕见的血型。这是怎样讽刺的巧合。“林晚,求你了,就当是我求你,你快过来!
月月的命就握在你手里了!”江川的声音带着哭腔,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的心上。
我看着镜子里穿着红色旗袍的自己,那刺目的红,像血。最终,我还是哑声应道:“好,
我马上到。”挂了电话,我甚至来不及换下这身旗袍,抓起包就冲了出去。
婚纱店的店员在我身后惊呼:“**,您的衣服……”我顾不上了。七年的感情,
我相信江川只是一时情急。沈月毕竟是他的过去,一条人命关天,我不能见死不救。
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,我提着旗袍裙摆冲进急诊大楼,
一眼就看到了手术室外焦灼等待的江川。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,此刻却满是褶皱,
头发凌乱,英俊的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。看到我,他像是看到了救世主,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
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我捏碎。“林晚,你终于来了!快,医生在等你!”他的眼睛通红,
视线却越过我,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,仿佛里面躺着的,是他的全世界。
我的心,一点点往下沉。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,没有问我赶来辛不辛苦,
没有注意到我身上这件本该属于我们重要时刻的礼服。他的世界里,只有沈月。
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来,看到我,立刻说:“是家属吗?Rh阴性血?
快跟我来做个配型检查,病人情况很危急!”我被江川半推半搡地跟着医生往前走,
他的手还紧紧攥着我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:“月月,你不会有事的,
一定不会的……”我的心凉得像一块冰。检查结果很快出来,配型成功。
护士拿着粗大的针管走向我,江川比我还紧张,他抓着护士的手,急切地问:“抽多少?
够不够?不够就多抽点!一定要救活她!”护士皱了皱眉:“先生,献血有标准,
一次最多400cc,再多会对献血者身体造成损伤。”江川的脸瞬间沉了下来,
他几乎是吼出来的:“400cc怎么够!她大出血!
医生说至少需要800cc才能稳住情况!”他转头看向我,那双我曾深爱过的眼睛里,
此刻充满了恳求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。“林晚,救救她。医生说可以申请紧急特殊献血,
只要你同意,可以抽800cc。我知道这对你身体不好,但月月快不行了!
以后我加倍补偿你,你要什么我都给你!”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无比陌生。
这是那个会在我生理期时,凌晨三点跑遍全城为我买红糖姜茶的江川吗?
这是那个会在我生病时,寸步不离守在我床边,说我是他命根子的江川吗?他知道,
一次性失血800cc对一个体重不足一百斤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?
那不是“身体不好”,那是休克,是生命危险。他为了沈月,竟然要用我的命去赌。
我的嘴唇动了动,想问他:“江川,如果今天躺在里面的是我,
你会让沈月抽800cc血来救我吗?”可我没问出口。因为我知道答案。
我看到他眼里的血丝,看到他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,我知道,这一刻,他已经失去了理智。
我的沉默让他更加焦躁。“林晚,你说话啊!你到底同不同意?这可是一条人命!
你不能这么自私!”自私?我笑了。我穿着为他而准备的嫁衣,一路狂奔而来,换来的,
却是他一句“自私”的指责。可笑,真是太可笑了。旁边的小护士都看不过去了,
忍不住说:“先生,一次性抽800cc真的非常危险,
可能会导致重度贫血、休克甚至心脏骤停。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……”“不用考虑了!
”江川粗暴地打断她,眼睛死死地盯着我,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,“林晚,我只问你一句,
你救,还是不救?”那眼神,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仇人。七年的感情,在沈月的生命面前,
一文不值。我的心,在那一刻,彻底死了。我抬起头,迎上他的目光,平静地说:“我救。
”江川的脸上瞬间迸发出狂喜,他紧紧抱了我一下,力道大得让我生疼。“林晚,谢谢你!
我就知道你最善良了!你放心,以后我这条命都是你的!
”他匆忙地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冷的吻,然后就立刻转身,对着医生和护士大喊:“快!
她同意了!快抽血!”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,仿佛我不是一个人,只是一个行走的血袋。
我躺在冰冷的床上,看着殷红的血液从我的身体里被抽离,顺着透明的管子,
流向那个即将拯救沈月的血袋。视线开始模糊,身体越来越冷,意识也渐渐远去。
昏迷前的最后一刻,我看到江川拿着那个装满我血液的血袋,
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手术室的方向。他甚至,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。我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再次醒来,是在一间单人病房里。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温暖却刺眼。我动了动手指,
全身都使不上力气,头疼欲裂,像是要炸开。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正坐在床边削苹果,
见我醒了,脸上露出一丝客气的微笑:“林**,你醒了?感觉怎么样?”我认出她,
是江川家的保姆,王阿姨。我张了张嘴,声音干涩沙哑:“江川呢?
”王阿姨的眼神闪躲了一下,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我,说:“先生在……在照顾沈**。
沈**刚做完手术,离不开人。”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疼得喘不过气。
我为了救他的初恋,差点死在抽血的床上。我醒来,他却守在他的初恋身边。多么讽刺。
王阿姨似乎也觉得尴尬,连忙补充道:“先生也是没办法,沈**家里没人,
她一个人太可怜了。先生让我好好照顾你,说你喜欢吃城南那家的百合粥,
我等会儿就去给你买。”我看着她,忽然笑了,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江---川记得我喜欢吃城南的百合粥,却不记得一次性抽800cc血会要了我的命。
真是体贴啊。“林**,你别哭啊,先生他心里是有你的……”王阿姨笨拙地安慰着。
我摆了摆手,示意她不用说了。我闭上眼睛,脑海里一片空白。七年的点点滴滴,
像一部黑白电影,飞速地闪过。那些他曾许下的海誓山盟,那些我们共同规划的美好未来,
在这一刻,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。是我太傻了。我总以为,时间可以战胜一切。
我以为七年的陪伴,足以抵过那三个月的初恋。原来,我错了。有些人,有些事,
就像刻在骨子里的烙印,永远也抹不掉。我在医院躺了三天。三天里,
江川一次都没有出现过。他只是每天定时定点地打来一个电话,语气温柔,
问我身体好些了吗,有没有按时吃饭。他说沈月情况还不稳定,他走不开,等她好一点,
他就立刻过来陪我。他还说,他已经订好了下个月去马尔代夫的机票,
作为对我的补偿和蜜月旅行。他说了很多,描绘着我们未来的美好蓝图。我只是静静地听着,
偶尔“嗯”一声,表示我还在听。我的心,已经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每一次通话,
我都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,有女孩子娇弱的咳嗽声,和江川紧张的询问。“月月,
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“月月,要不要喝水?”“月月,医生说你要多休息。
”那样的温柔和小心翼翼,是我七年来从未得到过的。原来,他不是不懂体贴,
只是他的体贴,从不属于我。第三天下午,江川的母亲,我未来的婆婆,周雅女士,
提着一个爱马仕的包,踩着高跟鞋,出现在我的病房。
她将一个精致的果篮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“林晚,
身体怎么样了?”她的语气,不像关心,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盘问。
我淡淡地应了一声:“死不了。”周雅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,
语气里带了明显的责备:“怎么说话呢?阿川也是为了救人,沈月那孩子多可怜,
从小没了父母,一个人打拼。你作为阿川的未婚妻,理应大度一点。
”我看着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,觉得无比可笑。“大度?”我重复着这个词,
像是在品尝什么苦涩的果子,“所以我就应该心甘情愿地抽出半条命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,
然后躺在这里无人问津,是吗?”周雅的脸色沉了下来:“什么叫不相干的人?
那是阿川的初恋!再说了,阿川不是没管你,他给你请了最好的护工,住了最贵的单人病房,
这还不够吗?林晚,做人不能太贪心。”“贪心?”我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我贪心什么了?
我贪心我的未婚夫在我生死未卜的时候,能来看我一眼,而不是守着另一个女人嘘寒问暖!
这叫贪心吗?”“你!”周雅被我噎得说不出话,脸上浮现出怒气,“你这孩子,
怎么这么不知好歹!阿川已经跟我说了,等沈月出院,就给她一笔钱,
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你们的生活。他心里是有你的,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?”用钱打发?
原来在他们母子眼里,感情,人命,都可以用钱来衡量。我的血,救了沈月的命,
他们打算用钱来买断这份“恩情”,然后心安理得地和我继续过日子。多好的算盘。
我看着周雅,一字一句地开口:“那你告诉江川,不用那么麻烦了。这笔钱,我替他出了。
就当是我,买断了我们这七年的感情。”周雅的眼睛猛地睁大,不敢置信地看着我。“林晚,
你这是什么意思?你要跟阿川分手?就因为这点小事?”小事?我差点笑出声。在他们眼里,
抽干我的血,把我一个人扔在医院,这只是一件“小事”。我不想再跟她废话,
直接按了床头的呼叫铃。“王阿姨,麻烦你送客。我累了,要休息。”王阿姨,
也就是周雅带来的那位“护工”,战战兢兢地走过来,小声说:“夫人,
要不……我们先回去吧?”周雅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,她指着我,气得手都在发抖。“好,
好你个林晚!真是翅膀硬了!你给我记住,错过了我们江川,有你后悔的那天!”她说完,
踩着高跟鞋,气冲冲地走了。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。我拿出手机,拨通了我父亲的电话。
“爸,我不想订婚了。”电话那头的父亲沉默了很久,只说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我的眼泪,
再也忍不住,汹涌而出。有家人做后盾,我没什么好怕的。当天下午,我就办理了出院手续。
身体还很虚弱,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多待。我回了我和江川共同的家。
这个我亲手布置,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我们回忆的房子,此刻看起来却像个冰冷的牢笼。
我走进衣帽间,拿出最大的行李箱,开始收拾我的东西。我的东西不多,几件常穿的衣服,
几本专业书,还有一些护肤品。七年来,我几乎是围着江川在转,失去了自我,
也失去了自己的生活。收拾到书房时,我看到了书架上我们满满的合照。照片里的我们,
笑得那么灿烂。有一张是在大学的林荫道上,他骑着单车,我坐在后座,裙摆飞扬。
有一张是在雪山顶上,我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,冻得鼻子通红,却紧紧相拥。还有一张,
是在他创业最艰难的时候,我们在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,分食着一碗泡面,
眼神里却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。我曾以为,这些共同经历的苦难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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