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当我收到陈岩和林薇薇的婚礼请柬时,我正坐在自己亲手设计、刚刚装修好的公寓里,
喝着一杯手冲的耶加雪菲。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,温暖而明亮。请柬是烫金的,
设计得俗气又奢华,正中间是他们俩紧紧相拥的婚纱照。照片上的陈岩西装革履,
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……那种带着一丝讨好和精明算计的春风得意。而他怀里的林薇薇,
穿着价值不菲的定制婚纱,下巴微微扬起,眼神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、胜利者的炫耀。
我的助理小米把请柬递给我时,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。“苏姐,这……要去吗?
这不就是鸿门宴吗?那个林薇薇,不是故意恶心你吗?”我笑了笑,
指尖轻轻划过照片上林薇薇那张精致的脸。“去,为什么不去?人家新娘子亲自打电话邀请,
诚意十足,我不去,倒显得我小气了。”挂掉林薇薇电话的那一刻,
我就知道这场婚礼我非去不可。电话里,她的声音甜得发腻,却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。
“苏姐,我和阿岩终于要结婚了,你一定要来哦。毕竟,没有你过去七年对阿岩的‘照顾’,
也就没有他的今天。我们都非常‘感谢’你呢。”她把“照顾”和“感谢”两个词咬得极重,
生怕我听不出里面的嘲讽和施舍。我当时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:“好啊,恭喜。
礼物我一定会带到。”小米还是不放心:“苏姐,你可别冲动。为了那种渣男不值得。
”我端起咖啡杯,看着窗外,城市的轮廓在阳光下清晰可见。
我的公司就在对面那栋最高的写字楼里,几年前,我还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实习设计师,
而现在,我是业内小有名气的苏晚。这一切,都和陈岩有关,也都和他无关。“放心,
”我安抚地拍了拍小米的手,“我不是去砸场子的。
我只是去……送一份他们绝对会‘终生难忘’的贺礼。”婚礼当天,
我选了一条正红色的丝质长裙,不是那种攻击性极强的大红色,而是一种沉静、优雅,
却又无法被忽视的暗红色。我化了精致的妆,每一根眼线,每一抹唇色,都恰到好处。
我不是去抢风头,我是去宣告一个事实——我,苏晚,活得比你们想象中好一百倍。
我的礼物是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盒子,里面装着的,是我和陈岩七年的青春。那里面,
是他写给我的,整整三百一十二封情书。二婚礼现场设在全城最顶级的七星级酒店,
宴会厅被布置得如同梦幻仙境。巨大的水晶吊灯,铺天盖地的白玫瑰和香槟色丝带,
无一不彰显着新郎新娘雄厚的财力。或者说,是新娘家雄厚的财力。宾客们衣香鬓影,
觥筹交错,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。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,
静静地看着台上巨大的LED屏幕上,滚动播放着陈岩和林薇薇的甜蜜合照。
他们去了巴黎、去了圣托里尼、去了马尔代夫……照片里的陈岩,穿着我从未见过的名牌,
手腕上是我不认识的昂贵腕表,他笑得灿烂,将林薇薇宠溺地抱在怀里。而这些地方,
曾经都出现在我们的“未来计划”里。七年前,我和陈岩还是大学同学。
他是才华横溢的计算机系高材生,我是初出茅庐的建筑设计系学生。我们爱得热烈而纯粹。
毕业后,他决定创业,我毫无保留地支持他。他没钱租办公室,
我就把我们俩租的小公寓客厅让出来给他当工作室。他没钱请员工,我就身兼数职,
白天在设计院上班,晚上回来给他做饭、整理文件、甚至客串行政和财务。
创业初期是最难的。有一次,公司资金链断裂,马上就要破产。陈岩急得整夜整夜睡不着,
头发大把大把地掉。我看着他憔悴的样子,心疼得无以复加。我瞒着他,
把我父母留给我当嫁妆的一套小房子卖了。那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根。
我把八十万房款全部打到他的公司账户上,只告诉他是我的积蓄。公司得救了。那天晚上,
陈岩抱着我,哭得像个孩子。他跪下来,举着我的手,一遍遍地说:“晚晚,你就是我的命。
这辈子,我陈岩要是负了你,就让我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!”他开始给我写信。
在这个快餐时代,他说,只有手写的文字,才能承载他对我那份沉甸甸的爱和感激。
每一封信,都辞藻华丽,情真意切。他说:“晚晚,我的世界本是一片荒漠,
直到你像一道光,劈开了混沌,带来了绿洲。”他说:“晚晚,等公司上市了,
我第一件事就是买下全城最大的钻石,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向你求婚。
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。”他说:“晚晚,你为我付出的一切,
我都会用一辈子来偿还。我的命是你的,我的公司是你的,我的一切都是你的。”这些信,
我曾经视若珍宝。它们陪我度过了无数个加班的深夜,是我在那段艰苦岁月里最大的慰藉。
他的公司,确实在他的努力和我的支持下,慢慢走上了正轨。规模越来越大,
融资也越来越顺利。而我,也在自己的领域里不断深耕。我考上了一级注册建筑师,
跳槽到了顶尖的设计公司,我的作品开始拿奖,我的名字开始被业内所知。
我以为我们正携手走向那个我们共同描绘的美好未来。直到林薇薇的出现。
她是陈岩公司新一轮投资方董事长的独生女,一个典型的富家千金。她高傲、美丽,
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。陈岩开始变得越来越忙,回我们那个小家的时间越来越晚。
他身上的香水味不再是我熟悉的木质香,而是换成了一种甜腻的女香。
他的解释是:“应酬多,客户身上的。”我不是傻子。那些蛛丝马迹,像一根根细小的针,
慢慢刺进我的心里。直到那天,我提前下班,想给他一个惊喜。却在公寓楼下,
看到他那辆新买的保时捷里,他正和林薇薇吻得难分难解。世界在那一刻,静得可怕。
我没有冲上去,没有哭闹。我只是静静地看着,直到他们分开。陈岩下车时,
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……愧疚。他看到了我,整个人都僵住了。那晚,我们摊牌了。
他没有狡辩,只是抽着烟,一根接一根。最后,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,对我说:“晚晚,
对不起。我们分手吧。”“为什么?”我的声音冷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。
“薇薇……她能给我带来的东西,是你给不了的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挣扎,
“她的父亲,是这次融资的关键人物。有了这笔钱,我的公司就能直接上市。
这是我奋斗了这么多年的梦想。”我冷笑:“所以,你的梦想,需要用我七年的感情来换?
”“不只是这样。”他避开我的眼睛,“晚晚,你太要强了。你的事业越来越好,
我感觉压力很大。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在家相夫教子,为我洗手作羹汤的妻子,
而不是一个和我并驾齐驱的事业伙伴。薇薇她……虽然娇纵了点,但她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,
做一个全职太太。”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这个曾说我是他的光,他的命的男人,
突然觉得无比的荒唐和可笑。“我为你洗手作羹汤的时候,你嫌我没追求。
我为了我们的未来打拼事业,你又嫌我太要强。陈岩,你不是需要一个妻子,
你只是需要一个对你‘有用’的工具。以前的我,能卖房帮你渡过难关,所以‘有用’。
现在的林薇薇,能帮你公司上市,所以‘有用’。你爱的,从来都不是某个人,
而是她们能带给你的价值。”他被我说得面红耳赤,
最终只化为一句无力地辩解:“随你怎么想。总之,房子和车子都留给你,
公司我会折算一部分股份给你,算是……补偿。”“补偿?”我笑了,笑出了眼泪,“陈岩,
我卖掉的那套房子,按照现在的市价,值五百万。你给我那点股份,连零头都不够。更何况,
我那七年的青春和感情,你拿什么来补偿?”我没有要他的任何东西。第二天,
我就搬出了那个承载了我们所有回忆的家。我带走的,只有我的衣服,我的书,
还有那个装满了情书的紫檀木盒子。三婚礼的仪式开始了。
司仪用煽情的语调讲述着新郎新娘“命中注定”的爱情故事。他说,陈岩对林薇薇一见钟情,
展开了猛烈的追求,最终用他的真诚和才华,打动了这位美丽的公主。我坐在台下,
听着这颠倒黑白的童话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我记得很清楚,
陈岩第一次见林薇薇回来后,是怎么跟我吐槽的。他在一封信里写道:“晚晚,
今天见了一个投资人的女儿,叫林薇薇。真是个被宠坏的公主,刁蛮任性,目中无人。
跟她多说一句话,我都觉得是在浪费生命。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肤浅的女人?
还是我的晚晚好,通透、聪慧、独立,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。”想到这里,
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紫檀木盒子,轻轻抚摸着上面精致的雕花。
接下来是交换戒指和誓言环节。陈岩看着林薇薇,深情款款地说:“薇薇,
感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。你就像天使一样,照亮了我的世界。我承诺,从今天起,
我会用我的一生去爱你、保护你、尊重你,无论贫穷还是富贵,无论健康还是疾病,
我都将永远在你身边,不离不弃。”这套说辞,何其熟悉。七年前,
在我把卖房的钱打给他公司账户的那个晚上,他也是这样,握着我的手,一字一句地,
说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。台下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善意的起哄声。
林薇薇感动得泪光闪闪,她哽咽着说:“阿岩,我也爱你。我知道你过去吃了很多苦,
受了很多委屈。你放心,以后有我,有我们林家,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。
我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。”她的话,意有所指。那眼神,若有似无地飘向我坐的方向。
我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,对她举了举杯,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。她的挑衅,才刚刚开始。
仪式进行到感恩父母的环节。陈岩的母亲,那个曾经拉着我的手,夸我“懂事能干,
是我们陈家福气”的阿姨,此刻正穿着一身珠光宝气的旗袍,容光焕发地走上台。
她接过话筒,先是常规地感谢了一番来宾,然后话锋一转,拉住了林薇薇的手,
满眼疼爱地说:“薇薇啊,我们家阿岩能娶到你,真是三生有幸。你这么好的家世,
这么好的教养,还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,我们做父母的,真是太欣慰了。
”“不像有些女孩子,事业心太重,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,一点都没有做妻子的样子。
女人嘛,终究还是要以家庭为重,好好地相夫教子,支持自己丈夫的事业,这才是正道。
阿岩以前不懂事,走了些弯路,好在现在终于迷途知返,找到了你这个最好的归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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