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若曦知道君凌霄是误会了。
他觉得小宝有病，而自己想弃养。
凌若曦眨了眨发酸的眼睛，不让泪水落下，极力装作冷淡。
“君凌霄，这是我的事情，轮不到你管。”
君凌霄气到笑出了声：“确实是我多管闲事。”
说完，他烟也不抽了，转身又回去了。
凌若曦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，指甲抠进了肉里才克制住自己追上去。
回到病房输完血后，凌若曦拒绝了医生让她住院的建议。
但身体连多走两步都疼，她到底是失了言，没能带小宝去成游乐园。
第二天，凌若曦送小宝上学后，自己一个人来了郊外的墓园。
墓园的工作人员跟在她身后。
“凌小姐，您是要为谁选墓地呢？”
有风吹过，凌若曦脚步不停，裹紧了身上宽大的外套，遮住身上的青紫淤青。
“为我自己选的。”
说话间，凌若曦已经停在了两块墓碑前。
凌爸凌妈的照片贴在上面，有些褪色。
但他们温柔的目光却好像是透过时空落在了凌若曦的身上，就像他们还在时那样。
凌若曦蹲下，将开得正盛的雏菊摆在他们墓前，又扫去墓碑上的落叶。
“爸，妈，我又来看你们了。”
“这一次我没带小宝来，是因为我有话想单独跟你们说。”
“对不起，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……”
来的路上准备的满腹说辞，说出口时，只剩下了这么一句。
凌若曦还记得妈妈出车祸的那天。
她赶到医院的时候，妈妈已经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，带着呼吸机连话都说不出。
但凌若曦握住她的手时，她颤抖着只在凌若曦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了三个字——
活下去。
凌若曦抓着她的手泣不成声，一遍遍哭喊。
“妈妈，我会撑下去，求你也撑下去好不好？”
“我和小宝不能没有妈妈，妈妈，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……”
可最后，心电图上起伏的线条，还是无情地变成了直线……
墓碑前，凌若曦揉了揉视线模糊的眼睛。
再睁眼，却还是看不清。
她这才反应过来，是自己的眼睛供血不足了。
凌若曦心脏沉了沉，但扬起笑脸。
“爸妈，对不起，我没办法照顾小宝了。”
“等我下去亲自跟你们道歉，你们最疼我了，一定……会来接我的吧？”
说完，凌若曦扶着墓碑站起身。
然后她指着爸妈墓边的那块地，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工作人员开口：“就定那里吧。”
想了想，她又道：“我会多给一笔钱，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料理我的后事。”
“我没什么朋友，所以不用弄什么隆重的仪式，直接把我埋在这里就行了。”
“还有我的弟弟，也麻烦你们给他做做心理疏导。”
提到小宝，凌若曦眼泪又控制不住地落下。
“好，您的需求我已经记录下来了。”
工作人员将她的话一一记下，然后离开。
凌若曦看着怀里还剩下的一束鸢尾，朝着一个方向走去。
她还有一个人要告别，当初在那场意外事故中死去的星霜。
但凌若曦没想到，会她的墓碑前再次见到君凌霄和林星河。
这城市那么大，大到凌若曦这七年都没有再见到君凌霄一次。
这城市又那么小，小到她在临死前一次又一次跟君凌霄狭路相逢。
林星河眼眶有些红，但看见凌若曦的时候还是扯出了笑。
“若曦姐，你也来看我姐啊，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她喜欢鸢尾。”
凌若曦垂着眼将鸢尾摆在林星霜的照片下。
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说，可碍于有人在场，最后她只说了句。
“嗯，她最喜欢这个。”
林星河拉住了凌若曦的手，疑惑：“你的手好凉啊。”
但她没多问，说起了之前的那个话题：“我妈另外给我找了个化妆师，但是若曦姐，我还是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。”
凌若曦下意识抬眼看向一直盯着自己手看的君凌霄。
男人也刚好抬头。
凌若曦直直撞进他深潭般的眸子里。
他蹙着眉，下颚线崩得紧紧的。
凌若曦又想起他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。
林星河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姐，没理由还要因为自己毁掉她最期盼的婚礼。
凌若曦下意识抽回手，喉咙里好像又涌上了血腥味。
她只能死死掐着手心，但这痛感却被心上传来的痛意淹没。
“对不起，你结婚的时候，我要出趟远门。”
顿了一下，凌若曦还是忍不住再次看向君凌霄。
自私地跟他做最后的告别。
“这次离开，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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