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镇国大将军明媒正娶的妻，却在洞房夜独守空闺。翌***便远赴边疆，
留我守了三年活寡。如今他得胜还朝，带回一位楚楚可怜的白月光。“阿月与我生死相随，
你占了正妻之位三年，该还了。”他递来休书。满堂宾客等着看我撒泼哭闹，
我却含笑接过：“将军辛苦，此物正好。”他不知我早厌弃这空壳婚姻，
更不知他自以为的深情剧本拿错了。当他为白月光破格请封诰命时，
御史台的弹劾如雪片飞向御案。“宠妾灭妻，枉顾伦常！”“私调边军护卫外宅，
其心可诛！”功高震主的将军府轰然倒塌。我凭一纸和离书全身而退，
笑看他与白月光流放苦寒之地。江南烟雨正好，新茶初沸。1镇国大将军府，洞房花烛夜。
龙凤喜烛燃得正旺，烛泪却已堆叠如血红的山峦，缓缓流淌在精致的鎏金烛台上。
目的红——红帐、红被、红嫁衣——将端坐在拔步床边的沈知意衬得如同一尊失了魂的瓷偶。
沉重的凤冠压得她脖颈酸涩，可更沉的，是心头那块名为“萧珩”的巨石。
门外喧天的锣鼓与宾客的欢笑声早已散去多时，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，
一寸寸漫过铺着大红地毡的喜房，将她紧紧包裹。她指尖冰凉，
无意识地绞着袖口繁复的金线刺绣。时间从未如此漫长，每一息都像钝刀子割着心尖。
吱呀——房门终于被推开，带进一股浓郁的酒气和夜风的凉意。沈知意的心猛地提起，
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。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，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蜷得更紧。
盖头下的视野一片昏暗的赤红，她只能看到一双穿着玄色云纹锦靴的脚，
停在了离她几步远的地方。脚步沉稳，带着征战杀伐的冷硬气息，
是她陌生又本能畏惧的萧珩。“将军……”她声音发紧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
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回应她的，却是一声极轻、极冷的嗤笑。
那笑声里蕴含的厌烦与不耐，如同冰锥，瞬间刺穿了沈知意心头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。
“本将要务在身，即刻启程奔赴北疆。”萧珩的声音响起，低沉，毫无波澜，
甚至没有一丝面对新婚妻子的温度，只有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，“你好自为之。”话音未落，
那双玄色锦靴已然利落地转了方向。脚步声毫不犹豫地远去，房门被拉开，又重重关上。砰！
那一声闷响，如同丧钟，狠狠砸在沈知意的心上，将她最后一点强撑的力气彻底砸得粉碎。
满室的红，瞬间褪尽了所有暖意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、冰冷的讽刺。红烛仍在燃烧，
烛泪却流得更凶，仿佛也在为这荒唐的新婚夜哀泣。沈知意僵硬地坐在床边，
盖头依旧沉沉地覆在眼前。她缓缓地、缓缓地抬起手，指尖触碰到冰冷的、沉重的凤冠边缘，
微微颤抖着，终究没有将它掀开。一滴温热的液体，无声地滑过她冰冷的脸颊，
砸落在紧紧交叠的手背上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烛火跳跃，
映着她微微颤抖的、挺直的脊背。偌大的喜房里，只剩下一片死寂，
和那对燃到尽头、泪流满面的红烛。2天光刺破窗棂上的茜纱，将冰冷的喜房照亮。
沈知意僵坐了一夜的身体早已麻木。她抬手，
缓慢而用力地扯下那方早已被泪水浸得微潮的龙凤盖头。眼前一片模糊，她用力眨了眨眼，
才看清这间属于将军夫人、却冰冷得如同雪洞的新房。满目喜庆的红色，
此刻只余下刺眼的嘲讽。梳妆台上，鎏金铜镜映出一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，凤冠歪斜，
发髻松散，眼下是浓重的青影。门外传来谨慎的叩门声，
一个穿着素净、神情拘谨的中年妇人端着水盆进来，是沈知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嬷嬷，
林嬷嬷。“**……”林嬷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心疼，看到沈知意这副模样，
眼圈瞬间就红了。她放下水盆，快步上前，颤抖着手替沈知意卸下沉重的凤冠。
“将军他……”沈知意开口，声音嘶哑干涩。“天不亮就……就带着亲兵走了。
”林嬷嬷哽咽着，小心翼翼地梳理沈知意凌乱的发丝，“留了话，
让您……安心在府里住着。”安心？沈知意唇角扯出一抹极淡、极冷的弧度。
把她像个物件一样扔在这深宅大院，自生自灭，便是他的“安顿”？
心头那块巨石沉甸甸地压着，透不过气，却又麻木得感觉不到痛了。
日子如同被投入深潭的石子，在死寂中漾开一圈圈沉闷的涟漪，然后迅速归于更深的沉寂。
将军府很大，亭台楼阁，雕梁画栋，却空旷得吓人。下人仆妇不少，对她这位新夫人，
面上恭敬，眼神却透着疏离与不易察觉的轻慢。他们只认一个主子——远在边关的萧珩。
沈知意成了这座华美牢笼里，最名正言顺、也最无足轻重的摆设。她每日晨昏定省，
去佛堂给萧珩早逝父母的牌位上香。在偌大的、空无一人的花厅用饭。更多的时候，
是枯坐在自己那间依旧带着新婚布置、却毫无人气的院子里，看着日影一点点爬上窗棂，
又一点点西斜。院中那株老槐树，叶子绿了又黄，黄了又落。萧珩偶尔有家书传回，
寥寥数语，皆是公事，末尾例行公事般问一句“府中安否”。
管家会恭敬地将信呈给她“过目”，那冰冷的字迹，从未有过只言片语提及她这个妻子。
一年。两年。三年。时间无声地流逝，将新婚那夜的屈辱和痛苦，
慢慢熬成了深入骨髓的麻木和一种冰冷的清醒。她不再期待，不再幻想。
红烛燃尽的泪痕早已干涸，连同她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。这座将军府，这正妻的名分，
于她而言，不过是一袭华美却冰冷刺骨的枷锁。沈知意学会了沉默，
学会了在无人处挺直脊梁，也学会了……用漫长的时间，一寸寸，
亲手埋葬掉那个曾对婚姻有过幻想的自己。镜中的人影，眉目依旧清丽，
眼底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寂与疏离。三年活寡，熬干了眼泪，也熬硬了心肠。
3第三年的初秋，边关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，飞遍京城。镇北将军萧珩，以少胜多，
奇袭狄戎王庭，斩首数万，俘虏敌酋，立下不世之功！皇帝龙颜大悦，
封赏的旨意一道接着一道，流水般送入将军府。原本沉寂的府邸骤然喧腾起来，张灯结彩，
仆役穿梭，人人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气。沈知意站在自己小院二楼的回廊上，
冷眼俯瞰着府中的忙乱。三年时光，并未在她脸上刻下多少风霜，
只将那份沉寂打磨得更加内敛。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衣裙，
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，与府中四处悬挂的刺目红绸格格不入。终于，
凯旋的日子到了。将军府中门大开，所有仆役穿戴一新，垂手肃立在道路两旁，翘首以盼。
管家激动得***手，在门口来回踱步。沈知意作为正室夫人，按礼必须亲迎。她被簇拥着，
站在了所有下人的最前方。远处，马蹄声由远及近，踏起滚滚烟尘。当先一骑，通体乌黑，
神骏非凡。马背上端坐一人，玄甲未卸，在秋日的阳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。正是萧珩。
他身姿挺拔如松，面容比三年前更显冷峻深刻，
眉宇间带着浴血归来的杀伐之气和一丝志得意满的飞扬。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。
沈知意平静地看着他策马而来，目光无波无澜。然而，
就在萧珩的马蹄即将踏入府门的那一刻，她的视线越过他挺拔的身影，
落在了紧随其后的另一乘装饰华丽的青帷小轿上。
轿帘被一只涂着蔻丹、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掀起一角。一张楚楚动人的脸探了出来，柳眉杏眼，
肌肤胜雪，带着长途跋涉的些许疲惫，更添几分弱柳扶风的娇怯。
她的目光好奇又带着一丝羞涩，飞快地扫过气派的将军府门楣，最终，
落在了最前方、一身素净的沈知意身上。四目相对。
轿中女子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极快、几乎无法捕捉的审视与隐隐的得意，
随即又化作了柔顺无害的羞怯，对着沈知意，微微颔首，
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、带着讨好意味的微笑。如同一朵初绽的白莲，
骤然踏入了这肃杀的将军府。沈知意的心，像是被冰水浸了一下，瞬间沉到了底。
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，只是袖中微凉的手指，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。萧珩翻身下马，
动作利落。他甚至没有看站在最前方的沈知意一眼，径直走向那顶小轿，
冷硬的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一丝堪称温柔的浅笑，亲自伸出手，小心翼翼地搀扶下轿中的女子。
“月柔，小心些。”他的声音低沉，带着沈知意从未听过的呵护。
白月柔柔弱无骨地倚在萧珩臂弯，脸上飞起两朵红云，声音娇柔婉转：“多谢将军。
”她的目光，再次若有似无地飘向沈知意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居高临下。
满府的下人看着这一幕，脸上的激动瞬间变成了惊愕和微妙的尴尬，
目光在沈知意和那依偎在将军臂弯的陌生女子之间来回逡巡。肃杀的凯旋荣光里，
骤然掺进了一缕格格不入的、属于后宅的脂粉香。沈知意挺直脊背站在喧闹的门口，
如同一株被遗忘在角落的修竹，无声地承受着所有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。
4接风宴设在将军府正厅，灯火通明，觥筹交错。
萧珩麾下的心腹将领、京中交好的勋贵子弟济济一堂，气氛热烈喧嚣。沈知意作为正妻，
被安排在萧珩右手边的首位。然而，她的位置形同虚设。萧珩所有的注意力，
几乎都倾注在被他安置在左手边稍下首位置的白月柔身上。他亲自为她布菜，
低声询问她可还习惯，冷峻的眉眼在跳跃的烛火下，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温和。
白月柔小口吃着菜，仪态优雅，偶尔抬眼看向萧珩，眼波流转间满是倾慕与依赖。
她声音不大，却总能适时地融入男人们谈论的军功话题，说几句恰到好处的仰慕之词，
引得众人纷纷附和，称赞将军好福气，得此红颜知己。沈知意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，
面前精致的菜肴几乎未动。她像一个局外人，冷眼看着这出“英雄美人”的戏码。
白月柔那看似温顺的眉眼间，时不时掠过的精明与试探，还有她看向自己时，
那掩藏在柔弱下的隐隐挑衅，都清晰地落在沈知意眼中。酒过三巡，气氛愈加热烈。
萧珩端起酒杯，环视众人，朗声道：“今日盛宴，一为庆贺我军大捷，二来，”他顿了顿，
目光转向身旁的白月柔，眼神变得深沉而专注，“本将亦有一件私事，需当众言明。
”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珩身上，带着好奇与探究。
萧珩放下酒杯，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信函。信封是刺目的白色，在满堂红烛映照下，
显得格外突兀冰冷。他拿着信函，目光终于第一次，正眼落到了右手边的沈知意身上。
那目光里，没有愧疚，没有温度，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种终于要解决麻烦的决断。
“沈氏。”萧珩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
“你占着这将军府正妻之位三年，有名无实。本将与月柔在北疆生死相随，情意深重。
她为本将付出良多，此心此情，非你所能及。”每一个字，都如同冰冷的钢针，狠狠扎下。
沈知意端坐着，放在膝上的手，指尖冰凉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她抬眼，迎上萧珩的目光，
眼神沉寂无波，仿佛他口中那个被弃如敝履的人，并非自己。“你占了她的位置三年，如今，
也该物归原主了。”萧珩将那封白色的信函，朝着沈知意身前的桌面，随意地一掷。
信封落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，发出一声轻响。休书！满堂死寂！落针可闻！所有人的目光，
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沈知意身上！
惊愕、同情、幸灾乐祸、看好戏……种种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织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等着看这位被当众羞辱的将军夫人，会如何失态痛哭，
会如何撒泼质问，会如何上演一出弃妇的悲情戏码。萧珩亦是如此。他冷眼看着沈知意，
等着她崩溃失仪，等着她哭求挽留，好让他有更充分的理由彻底解决这个“麻烦”。
白月柔更是微微垂首，掩饰住嘴角那抹几乎压不住的得意弧度，
身体却柔弱地往萧珩身边靠了靠，仿佛受到了惊吓，需要依靠。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，
沈知意缓缓地、缓缓地伸出手。她的动作很稳，没有丝毫颤抖。纤白的手指，
轻轻拈起了桌面上那封冰冷刺目的休书。她甚至没有打开看一眼。然后，
在所有人惊愕到极致的目光中，沈知意抬起了头。她的脸上，没有泪痕，没有愤怒，
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。只有一片近乎淡漠的平静。唇角，甚至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，
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、极浅极淡的弧度。“原来如此。”她的声音清凌凌的，不高，
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大厅，如同冰珠落玉盘，“将军辛苦了。”她顿了顿，
目光扫过那封休书，像是在看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物件，语气平淡无波：“此物，正合我意。
”5“此物，正合我意。”轻飘飘的七个字，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，
瞬间在死寂的大厅里炸开了锅！抽气声此起彼伏，
惊愕、难以置信的目光几乎要将沈知意洞穿。萧珩脸上的笃定和等待她失态的冰冷表情，
瞬间凝固了。他剑眉紧锁，锐利的鹰眸死死盯着沈知意，
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被他无视了三年的女人。她太平静了！平静得诡异！
平静得让他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安。这不该是她的反应！
白月柔更是猛地抬起头，脸上的柔弱和委屈差点没绷住，
杏眼里充满了错愕和一丝被忽视的愠怒。
她预想中的痛哭流涕、撒泼打滚、哀求挽留一样都没发生！这个沈知意，
竟然……竟然就这样接下了？还说什么“正合我意”？她凭什么？！
沈知意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目光的灼烧。她拿着那封休书，缓缓站起身。
素色的衣裙衬得她身形有些单薄，可那挺直的脊背，却透着一股不容折辱的清冷孤傲。
“将军既已拟好休书，”她目光平静地迎向萧珩惊疑不定的审视，语气依旧平淡无波，
“礼尚往来，我亦备有一份薄礼，请将军过目。”她微微侧首，
对侍立在身后的林嬷嬷示意了一下。林嬷嬷强压着心头的激动和酸楚，
双手捧着一个早已备好的、同样素白的信封，恭敬地递到萧珩面前的桌案上。信封上，
是沈知意清秀却有力的字迹——“和离书”。萧珩的目光落在“和离书”三个字上，
瞳孔骤然一缩！一股被冒犯的怒意瞬间涌上心头！休书是他给她的屈辱，是恩赐！
她竟敢……竟敢拿出“和离书”？她凭什么提和离？她有什么资格和他平起平坐地谈和离？！
“沈知意！”萧珩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冰冷的怒意，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！
”“意思很简单。”沈知意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加深了些许，眼神却冷得如同寒潭，
“将军既心有所属，强留无益。休书，是你单方面的驱逐。而和离书，
”她指了指那份素白的信封，“是双方的体面结束。我沈家虽非显赫，
也知‘义绝’二字怎么写。将军若觉休书更能彰显您的威严，签了和离书，我即刻离开，
将军自可再写十封休书，也无人置喙。”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，条理分明，
将选择权轻飘飘地抛回给了萧珩，却字字句句都戳在要害上。签和离，是双方协议，
保留最后一丝颜面；执意休妻，则是他萧珩彻底的无情无义，传出去，
于他刚立下的赫赫军功和名声，未必好听。大厅里静得可怕。
所有人都被沈知意这番冷静到极致、又犀利无比的话震住了。
这还是那个传说中懦弱无闻、在将军府守了三年活寡的沈氏吗？萧珩的脸色铁青，胸口起伏。
他看着沈知意那双平静无波、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，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失控感。
这个女人，完全脱离了他的预判！他拳头在身侧紧握，指节捏得发白。
目光扫过那份刺眼的“和离书”，又扫过旁边白月柔泫然欲泣、充满委屈和依赖的眼神。
最终，那点所谓的“体面”，在急于摆脱沈知意、安抚白月柔的迫切心情下，变得微不足道。
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笔，看也不看内容，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，在和离书落款处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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