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允荷跟着佣人,走到曾经的主卧门前,叹了口气将门打开。
满目琳琅的奢侈品包包和衣物撞入眼帘。
她的梳妆台变成了珠宝展示柜,所有家具都被撤空换成了透明衣橱。
这里不知何时竟成为了夏月舒的衣帽间。
“啊,对不起!”
匆匆赶来的夏月舒看到她已经打开了房门,惊讶地捂住嘴。
“皓谦说这间房采光好,反正也没人住,就让我改成衣帽间了。”
林允荷的心仿佛一下沉底,指尖深深掐进掌心。
这间房是她和江皓谦亲手布置的,床头那面墙是他们一起刷的淡蓝色,从窗帘的材质到每一样家具的配色。
可如今这些痕迹,全部被清空了。
“我马上让人收拾出来!”夏月舒说着就要喊佣人。
江皓谦闻声赶来,见到眼前的一幕,不由心虚地打量着她。
“允荷,这间房东西太多了,不然你先住在客房将就一下。”
林允荷看着他,无奈答应。
她转身走向客房,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如遭雷击。
整面墙贴满了照片,江皓谦和夏月舒在巴黎铁塔下合影,在马尔代夫海边追逐,甚至还有瑞士雪山前的拥吻,而照片旁也摆满了各种奢侈品和礼物。
看到这一幕,夏月舒惊呼,“哎呀!真是对不起了姐姐,皓谦忘了这间房已经改造成我们的回忆屋了……”
江皓谦僵在原地,还没来得及开口,就被一道声音打断。
“没关系。”
林允荷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“住哪里都一样。”
说着她离开二人,来到了狭窄的佣人房。
这间佣人房只有十平米,一张窄床,一个简易衣柜。
当房门关上的刹那,林允荷终于支撑不住,顺着墙壁滑坐在地。
滚烫的泪水不断砸在木地板上,林允荷把脸埋进膝盖,指甲在手臂上掐出痕迹。
一年前她为他挡子弹时,他哭喊着说没有她活不下去。
而现在,他正和另一个女人幸福的生活着。
这个家已经容不下她了,意识到这一点,林允荷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。
晚餐时分,林允荷被佣人从房间叫出来吃饭。
餐桌上摆满清淡的菜系,甚至有好几道海鲜。
可是,她明明对海鲜过敏。
她看着一桌饭菜,毫无食欲,却还是坐下来。
江皓谦给夏月舒盛了碗汤,“这些菜都是月舒亲自做的,她说要欢迎你回来,特意自己下厨。”
夏月舒羞涩地低头,抬眸随林允荷体贴笑起来。
“皓谦以为你……那段时间他真的很痛苦,现在你回来了,真好。”
林允荷盯着面前一桌子的海鲜,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青菜。
海鲜的味道令她反胃,没吃几口,她便放下放下筷子:“我吃饱了。”
见状,江皓谦眉头紧锁:“就吃这么点?月舒忙了一下午。”
“姐姐刚回来,胃口不好很正常。”
夏月舒笑着在一旁打圆场,给林允荷夹了一只油焖大虾。
“不过这个虾很新鲜的,你尝尝?”
林允荷盯着碗里的虾,喉咙发紧。
大三那年她因为误食虾仁被送急诊,是江皓谦背着她跑了两条街去医院。
那天他跪在病床前发誓,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她碰一口海鲜。
“我真的吃不下了。”她皱了皱眉,轻声说。
江皓谦放下筷子,眼神不容拒绝:“这是月舒的心意,别的不吃就罢了,这虾你必须吃。”
霎时,林允荷因那凶狠的眼神怔在原地。
一个曾经连她刮破了手都会紧张的男人,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。
她颤抖着拿起虾,麻木地剥着虾壳。
虾肉入口的瞬间,她感到舌根开始发麻,但她还是一口一口机械地咀嚼着。
看着她吞下,夏月舒唇角轻勾,突然跳起来。
“对了!差点忘了我还煲了汤。”
她小跑着进厨房,端着汤碗走到餐桌前。
可这时,她突然脚下一滑。
“啊!!”
一声尖叫下,滚烫的汤水全泼在林允荷胸口,夏月舒则摔倒在地。
江皓谦一个箭步冲过去,紧张地将夏月舒打横抱起。
“月舒,你没事吧!”
“好痛……”她泪眼婆娑地蜷在他怀里。
“我送你去医院!”江皓谦头也不回地往外走。
林允荷呆坐在原地,自己被烫到重伤,他却丝毫不关心。
滚烫的液体把毛衣和皮肤黏在一起,一掀开就仿佛撕心裂肺的痛。
胸口火辣辣地疼,喉咙也因为过敏开始肿胀,她艰难地呼吸着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“夫人……”
曾经的管家红着眼眶递来烫伤膏,“您先涂这个,我去拿过敏药。”
当管家拿着药回来时,林允荷已经满脸红疹。
“谢谢……”她嘶哑地开口。
是啊,就连佣人都知道自己过敏的事,当初那个口口声声最爱自己的男人却忘了。
泪珠不住地滚下,想起江皓谦离开的背影,林允荷闭上了眼睛,心底深深刺痛。
当晚天色越来越沉,江皓谦一直没有回家。
林允荷在沙发上焦躁地等了会,突然电话响起。
是江皓谦打来的。
她接下电话,刚想问问夏月舒的身体怎么样了,却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压抑的怒吼。
“允荷,你今天是什么态度?!”
“月舒为了欢迎你忙了一整天,结果你给她脸色看,还害她着急受伤……”
委屈瞬间涌上心头,她张了张嘴,却只哑声说了句:“她在哪家医院,我过去看看她。”
病房门推开时,江皓谦正握着夏月舒的手低声安抚。
而听到门口的动静后,江皓谦抬眸,话音戛然而止。
夏月舒正悠闲地靠在床头,浑身完好无损。
看见林允荷时惊讶地笑起来:“姐姐?你怎么过来了!”
林允荷缓缓抬头,红肿的脸上疹子还未消退,毛衣领口露出被烫伤的皮肤。
江皓谦的视线在她伤痕上停留片刻,喉结动了动,猛然惊醒想起了什么事。
“月舒,我和允荷有点事情要说,你先休息。”
说着,他将林允荷带出了病房。
走廊上,他看着林允荷身上的纱布,心里一紧,下意识想伸出的手顿了下,又收回。
他放软语气,“对不起……我忘了你海鲜过敏。”
“没事……”
林允荷声音嘶哑,“既然她没事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听闻,江皓谦拦住她。
“等等!允荷,你去给月舒道个歉吧,她很自责,觉得是因为自己没做好才让你不开心。”
林允荷瞪大眼睛,“什么?”
受伤的事情她已经忍了,可现在更是觉得荒谬。
“我累了,要回去休息了。”
就在她转身时,手臂突然被人拽住。
江皓谦眼神骤冷,语气有些强硬。
“这事因你而起,你必须道歉。”
林允荷回眸不敢置信地盯着他。
她忽然想起大三那年被小混混骚扰时,江皓谦一个人打跑三个,自己胳膊骨折都不让她受半点委屈。
而现在,一切都变了样。
“好,我去……”
病房内,林允荷走到夏月舒的床边,“对不起,今天让你受伤了。”
夏月舒笑着摆手,“姐姐,不用跟我道歉的,同为女人,我知道姐姐心里肯定不好受。”
可是说着说着,她的眼眶突然红了,“我就是担心……是不是我做错什么让你不开心了?毕竟你是皓谦那么在乎的人……”
“月舒你别多想。”
江皓谦立刻坐到床边搂住她,“你一点错都没有。”
夏月舒终于破涕为笑: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林允荷独自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亲密,自己却像是个陌生人。
片刻后,江皓谦站起身:“我去办出院手续。允荷,你推月舒去草坪透透气,老闷在病房不好。”
他的语气不容拒绝,还未等林允荷回话,他已经出了病房。
无奈之下,她只好推出轮椅,带着夏月舒出门。
轮椅碾过碎石小路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林允荷沉默地推着夏月舒,远处几个保镖若即若离地跟着。
“谢谢你啊姐姐。”
夏月舒突然开口,声音甜得发腻,“你回来了,皓谦终于放下心中悔恨了。”
林允荷盯着她后脑勺,心中酸涩:“不用谢,你们幸福就好。”
“其实我还要谢你一件事。”
她们停在一处斜坡前,林允荷正困惑着轮椅为何推不动了,却见夏月舒突然转过头,脸上笑容越发狡黠。
“你回来了,我就能彻底把你从皓谦心里剔出去了。”
“什么?”
林允荷话音未落,就见夏月舒猛地一推轮椅扶手,整个人连人带椅向前栽去!
“啊——!”
尖叫声中,轮椅翻滚着冲下斜坡,在她惊恐的视线中,夏月舒像破布娃娃一样摔进池塘,溅起巨大水花。
“月舒!!”江皓谦的嘶吼突然从身后传来。
林允荷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踉跄几步,跟着滚下斜坡。
冰冷的水瞬间淹没头顶,她挣扎着浮出水面,看见江皓谦已经跳入水中,正拼命游向扑腾的夏月舒。
“皓谦!我不会游泳……”
林允荷呛了口水,却被一个浪头打回水中。
等她再次浮起时,江皓谦已经抱着夏月舒游到岸边。
“别让林允荷上来!”
江皓谦浑身湿透,眼神却比池水更冷,“让她在水里好好醒醒脑子,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!”
林允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,刚要解释,就被岸上的保镖再次推回水中。
她拼命游向另一侧岸边,又被另一个保镖踢开。
“不是我推的……”
她在水中断断续续地喊,却只换来更粗暴的对待。
冰水灌入鼻腔,肺部火烧般疼痛。
恍惚间,她看见江皓谦正温柔地给夏月舒披上外套,连余光都没分给她一眼。
最后一次被按入水中时,林允荷不再挣扎了。
原来湖水这么冷。
比当初子弹穿过胸膛还要冷。
意识消散前,她听见遥远岸上传来尖叫:“江总!林小姐沉下去了!”
林允荷闭上眼睛,一滴泪无声滑入水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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